原标题:南京一脑瘫小伙带动200多名残疾人线上居家就业
数字化平台,为残疾人送上“金拐杖”
11月4日,南京市残疾人数字化就业创业基地里,30岁的脑瘫小伙宋戈刚结束持续一个多月的视频拆分项目。他和其他残疾同事之前的日常工作,就是将3小时的长视频拆分成1200个10秒内的短视频。与他们并肩作战的,还有微信群里来自五湖四海的200多名残疾人,他们在家里通过手机或电脑跨越时空,共同完成这项任务。
在数字化浪潮里,这家基地为残疾青年提供从培训到就业的一条龙服务,带动全国21个省市的残疾人实现远程灵活就业,为残疾人高质量就业探索出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
走出家门,脑瘫小伙成项目负责人
2022年在残疾人数字化就业创业基地入职,是宋戈毕业5年后的第一份“正经”工作。
2017年专升本法律专业毕业以后,宋戈先后尝试过盲人按摩店前台、社区网格员等工作,最终都因各种理由被婉拒。
“5年里,我一直试图成为一名普通员工,都失败了。但在这里,没想到还能成为一个项目执行负责人。”宋戈说。
2022年,这家政府指导、市场化运营的基地成立时,宋戈是首批残疾人员工之一。起初他并不抱什么希望,仅仅是不愿困守家中,“我见过太多助残就业项目无疾而终。”
然而,这一干就是两年多,如今他还管理着一支五六人的小团队。他享受这份工作,还与基地的6位残疾人同事处成了朋友。“在这里我能创造价值,甚至发挥重要作用——这正是我对一份好工作最关键的评判标准。”尽管一直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但这两年有了稳定收入以后,宋戈的独立性、自主意识明显变强,“我现在买东西终于能不需经过父母允许,也不用别人替我做决定了。”
走出家门、获得工作、结交朋友,对残疾人融入社会、实现人生价值意义非凡。但以往大多数残疾人的就业选择,多局限在保安保洁、工厂流水线操作工等岗位,存在选择少、强度大、收入低等问题。“现在很多残疾青年不愿意从事这类工作,尤其是学历提升以后,他们对就业机会的多样性有着更强烈的需求。”南京市残疾人就业管理中心负责人褚建说。
企业也顾虑重重。“按照国家和地方规定,30人以上企业要按比例安排一定数量的残疾人,否则就要缴纳残疾人就业保障金。但实际上有的企业无障碍设施不健全,担心残疾人上岗存在安全风险。同时,岗位开发不充分、没有适合的岗位等问题,导致有的企业宁愿交钱也不招残疾人。”南京林业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易艳阳说。
科技发展的成果,正惠及每一位残疾人。南京市现有就业年龄段内持证残疾人5.83万人,已实现就业3.68万人,就业率63%,走在全省前列。“残疾人就业工作不仅要数量提升,我们的初衷是通过数字化基地把残疾人就业和人工智能结合起来,让残疾人就业能够突破传统的就业形式,向更高质量的就业转变。”栖霞区残联教育就业科科长张辉说。
反向思维,先“定制”岗位再培训
残疾人在职业培训结束后仍然无法实现就业,是之前一直困扰残联的难题。
得知北京有一家做残疾人就业服务的企业,栖霞区残联相关负责人带队去考察后一拍即合。2022年,该企业带着项目、资源和管理经验在栖霞落地,成立南京市残疾人数字化就业创业基地,残联提供场地和项目支持,为残疾人提供更优质的就业服务。
基地的培训模式与以往残疾人培训最大的不同,是先有就业项目,根据岗位需求反向组织岗前培训,实现培训结束就上岗就业。前不久的视频采集项目,共有20名残疾人参与培训,5天培训结束后有14个人学会并成功上岗。
“我们的定位很清晰,就是做数字化就业,相当于是‘小众赛道’,为有一定工作能力和学历水平的残疾人开发适合的岗位。”基地运营方总经理贺建峰介绍,尽管数字化浪潮中的就业机会很多,而真正适合残疾人的岗位却并不多。
残疾人分为视力残疾、听力残疾、言语残疾、肢体残疾、智力残疾、精神残疾和多重残疾等类型。除了少部分轻度残疾可以集中就业以外,如何带动更多有就业意愿但不便出门的残疾人就业?
今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民政部等部门联合下发《关于扩岗位提技能优环境积极帮扶残疾人就业的通知》,要求发展“互联网+”残疾人居家就业模式,引导平台企业为灵活就业、自主创业的残疾人提供便利。
居家灵活就业解决了残疾人不便出门的痛点。基地现有线上集中办公和线上灵活办公两种就业形式,其中线上办公人员通过网络参与岗前培训,工作时间、办公地点都不受限制。从基地运行的实际情况来看,线上灵活就业人员的收入从几百到几千元不等。线上就业按件计费,灵活度高,工作时间、工作量可以根据身体条件、工作能力、工作意愿等来自行决定。
企业助残,公益与效益能否双赢
尽管数字时代创造的机遇早已席卷普通就业市场,但残疾人就业服务市场却似乎普遍“后知后觉”。
社会企业在公益性助残服务行业中并不多见。对企业来说,助残事业是“赔本赚吆喝”。“由于公益性质比较强,助残服务主要为政府发包、社会组织承接运营的模式,在托养、辅助性就业等方面尤其明显,用企业化的思路来管理运营助残服务的相对较少。”易艳阳分析,政府发包的模式计划性色彩更强,大多依靠残联经费来支撑服务,运营主体的稳定性、主体能动性都有限,有的甚至走向形式化、指标化,以应对上级任务指标。
但就业本身就是市场化行为。“目前这家基地做了一种很有益的探索。基地运营主体是企业,企业来整合数字化资源,打通市场的需求端,根据残疾人特点来开发适合的岗位,这种模式在国内仍然处于起步阶段。”易艳阳说。
“最难的其实是开发合适的项目,而且我们也接不了急单。”贺建峰介绍,操作过程中的痛点是时效和质量,受限于员工群体的特殊性和线上灵活就业的特殊性,企业对员工没有硬性要求,计件付酬、多劳多得。产品在交付时效性上会更弱一些,而线上交付的质量也难以直接把控。
另一重悲观,则来自企业做残疾人服务盈利比较难。贺建峰知道,基地要想走得长远,就不能仅限于就业项目的拓展。目前该基地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数字化职业技能课程体系,今年企业还开始承接残联系统在全市范围内的数字化职业技能培训项目,同时也为基地储备灵活就业人员。预计今年,该基地可以实现收支平衡,“有了这两年摸索的经验,我相信明年情况会好转。”贺建峰说。
残疾人有着大量的就业需求,目前在基地帮助下实现就业的残疾人仍然是一小部分。“我们也希望这种探索能带来一些思考,残疾人的就业到底要往哪个方向发展,能不能用新政策、新举措为他们提供‘金拐杖’,让残疾人打破肢体的局限,实现更高质量的就业。”张辉说。(王丽华)